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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文学大赛美文欣赏大学组奶奶的厨房

发布时间:2024-06-26 19:42 作者:[db:作者] 点击: 【 字体:

文/李 珊

重庆大学大四新闻学院新闻一班

◤ 正月里扫墓祭祖,是我们老家彝族的风俗。趁此机会,我回了一趟乡下老宅。老宅坐北朝南,连排的青瓦土基房拥着一方庭院,院里生长着两株橘子树,一左一右并立于院子中轴线两边。往靠右的橘子树之右再行四五步,是一圃小小的菜园,菜园里常年种着葱蒜香菜及茴香。而菜园的正前方便是老宅的厨房,奶奶一生的战场。

老宅厨房的窗户开向菜园子,长长的窗户占了整面墙,用山上采的九根木头支起来。青瓦檐从屋顶斜下,轻轻地垂到木头支起的窗户外,雨天悬着珠帘,晴天挂起阳光,我站在旧时光里往窗外看,那圃菜园氤氲在金色柔光里格外灿烂。厨房内,中央盘踞着砖块砌就的及腰高的“品”字形灶台,中间高两边低,灶台正上方有三个灶眼,中间较高的灶眼处置了一口直径一米见方的大铁锅,旁侧稍矮的两个灶眼各置两口直径约莫半米的铁锅。“品”字灶面向厨房门的方向开着三个生火口,记忆中儿时的春节,三个火口里总是添满了柴薪,中间大锅里炖着牛羊肉,火苗升腾,咕噜咕噜,两旁小锅里爆炒小菜,油盐入锅,嗞溜嗞溜。而“品”字灶生火口的正下方,支着一个铁铸的三脚土灶,它构造极为简单,一个用于撑起烹饭的锣锅或者烧水壶等小型炊具的粗厚的圆形铁圈,三根同样粗厚但底部稍尖的铁棒与铁圈熔在一起,稳稳地扎进土地里,锅下架起柴薪,点燃火,就是一个实用的农家土灶。这个小小的三脚土灶下的火通常都是不灭的,做饭时添些柴火,火苗旺盛可快煮;闲暇时只留些已经烧成红碳的柴头,任其静静烧着,上面搁上烧水壶,则可保证家里的饮用热水长期供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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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时曾在老家与爷爷奶奶长住,小孩子嘴馋,总改不了城里爱吃零食的瘾,即便在乡下也总吵着要吃零食,可当时乡村里没有小卖店,离镇里市集又远。面对不依不饶的小馋嘴,奶奶只好变着法做些吃的哄我乖。

我的最爱是火灰粑粑。“粑粑”是我们当地方言,就是“饼”的意思。顾名思义,“火灰粑粑”即为在火灰里烧成的饼。因着三脚土灶常年不灭,经年累月,周围积起了厚厚一层草木灰,我们也管它叫火灰。草木灰呈碱性,适量食用可以养胃,于是,奶奶常做火灰粑粑给我吃。那时候,奶奶站在“品”字灶台边,佝偻着脊背用力揉着案板上发酵好的小麦面团,揉得筋道些,就往上撒些筛洗晒干后磨成碎末的小麦壳,待把小麦壳与面团揉均匀,即可掐下些许面头在手中搓圆,随即在案板上将搓圆的面团按压成饼,再撒些干面粉裹于其表面,粑粑就成了。这时,将做好的粑粑放在铲子上送进火堆,置于火灰上慢慢烤,不多时,麦香渐渐溢出火堆,扑鼻而来,美味的火灰粑粑就此诞生。奶奶取出烧好的火灰粑粑递给我,刚烧熟的粑粑很香,但也很烫,我接过,烫得将它在左右两手间来回掷,却又不舍得把它放下凉快凉快,偏要趁热吃,趁热吃最香。奶奶叮嘱我:“慢些吃,慢些吃。”可我迫不及待,掷着火灰粑粑调皮地跑到院子里去。火灰粑粑外皮被烧得脆脆的,有些焦黄,沾了一层薄薄的草木灰,我稍作擦拭,用力掰开,那被脆硬的外皮包裹着的松软的浅黄色内里便裸露出来,热气裹挟着香气缭绕着我。我一口一口咬着、嚼着,火灰粑粑外酥里嫩,外皮咬起来香酥脆爽,内里嚼起来绵软喷香,弥漫口齿间的是麦子的醇香与撩人的温热,一口下肚,整个胃都暖了起来。我捧着奶奶做的火灰粑粑开心地享用着,一会儿看看院里橙黄的橘子,一会瞅瞅菜圃里翠嫩的菜苗儿,满足极了。

挨着厨房窗户的位置放了一排圆肚敞口的大土罐,里面腌制着的各种咸菜都是搭配火灰粑粑同吃的好料。小时候常常陪奶奶腌萝卜。奶奶用大背篓背来许多萝卜,在水龙头下一一冲洗,冲洗多遍后,在大铁盆里放满水,我便把冲洗过的萝卜一个一个放进铁盆里用手搓搓表皮,搓干净了再把萝卜一个一个递给奶奶。奶奶依旧佝偻着脊背,在灶台边的案板上切着萝卜,有的切成丝,有的切成片。切成丝的腌制时放盐并撒辣椒面,切成片的放少许糖,薄膜封口再盖上盖儿,等腌制成熟,我们既可吃到酸辣萝卜丝,也能尝到甜脆萝卜片。夏天,老家的山上野生菌成簇成簇地生长,奶奶有时带我去山上“捡菌”,虽说为“捡”,但其实得如寻宝一样瞪大眼睛仔细搜寻才能发现那些山珍。“捡”了足够多的野生菌后,奶奶会把(打卡是什么意思?签到,打卡原指上班考勤签到,在网络中传播后,衍生意思为看过留名,就相当于签到的意思一样,好像是一个日常的行为,表示自己知道了、看过了、今天来过了,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记录。)适宜腌制的种类挑选出来,回家洗净,切成合适大小,放盐腌制起来。入秋后,山上的野生菌纷纷开始闹失踪,可在我们家,即便寒冬腊月,总能在奶奶腌制咸菜的大土罐里找到我爱的山珍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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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老家的除夕,奶奶除了做丰盛美味的年夜饭,还会专门悄悄为我“开小灶”。无论那天多忙,她总会和好面团为我烧一个火灰粑粑,再捞些酸辣萝卜丝、甜脆萝卜片以及腌制野生菌凑成一个简易小拼盘,火灰粑粑配咸菜拼盘,养胃又爽口,实为妙哉。当我幸福地啃着火灰粑粑配咸菜时,奶奶会去菜园里拔些嫩茴香来为我煮碗茴香汤,待我半饱,奶奶一边盛汤给我,一边笑眯眯地叮嘱:“茴香,回乡,喝了这一碗,丫头可要记得常回家看看啊!”

多年后,爷爷奶奶相继离开,我们再也没回老家度过春节。之后的春节总是很多人集聚一堂,珍馐满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可我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于是越来越怀念当年身着蓝底白花旧式彝族服装、佝偻着脊背在土灶边认真从容地烹饪佳肴的奶奶,和她一边盛茴香汤一边叮嘱我常回家时那布满岁月的慈祥笑脸,以及在乡村摇摇晃晃的昏黄灯光下流溢着温情与乡土气息的醇美年味。

时过境迁如今我又站在奶奶的厨房,可三脚土灶早已熄灭多年,窗边那列挺着圆肚的大土罐也空了,窗外菜圃也已荒草丛生。我们顺着时光河流向前漂走,顾不得总回头去打扫曾经停驻的码头,可是每次从时间之河里回望,我都明白,我爱的年味从来不是炊金馔玉之华贵,而是奶奶厨房里疏食饮水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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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教师:蒲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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